十架神學的屬靈教訓
Spiritual Lessons from Theologia Crucis
Daniel Ku (1995.8.3)
　
以下的引文主要来自勒芬黎赫（Walter von Loewenich）的著作，《路德的十架神学》(Luther's Theology of the Cross, 或作 Luthers Theologia Crucis)。这是研究十架神学的重要著作，第一版于1929年出版，第四版则于1954年面世。这里所参考的是著作的英文版，于1976年出版。
 
 分题：路德语录

❶十架与认识神：荣耀神学的门生在各处都看见神。十架神学的门生知道：『对神真正的认识和真正的神学乃在被钉的基督上』

❷隐藏的神：人隐藏自己的事是为要否认它们，神隐藏自己的事是为要显明它们 ......在隐藏当中，神无非是要除去拦阻启示的事物，乃是骄傲。

❸隐藏在十架下：基督徒隐藏的生命是真实的（reality），但不能被察觉。

❹十架与背十架：我们必须被拆毁和变成虚无（formless），基督才能成形在我们里面，且单单祂在我们里面。

❺隐藏．谦卑．试炼：...神的教会并非像“神的教会”一词般普通可见； 神的圣徒也不像“神的圣徒”一词般随处可遇。他们是珍珠又是贵重的珠宝， 圣灵是不会把他们丢在猪前的，而是要隐藏，如经上所说的，恐怕不敬虔的 人要见到神的荣耀。

❻十架神学评估
　



❶十架与认识神

①十架神学(theologia crucis)是什么呢？它所关心的不只是主基督在十架上所成就的救赎。勒芬黎赫写道：

对于路德来说，十字架不只是神学的对象；它是一切神学明显的记号。十字架不只在救赎的代赎论中找到席位，它更是所有基督教知识中整合的元素。 十架神学不只是神学里的一课，而是一种特定的神学。基督的十字架在这里的重要性不只是关乎到救赎和救恩的确定性，而是赋与一切神学命题远景的核心。（页17-18）

②十架神学关乎到认识神。路德在1518年的《海德堡争论》(Heidelberg Disputation)中，就提到怎样才算是一个神学的门生(Theologae)：

那些埋首于神不可见之事物，彷佛他们能清楚看见事情如何实际地发生在人，不配称为神学的门生。然而，那些透过苦难和十字架来明了神可见和显明之事物的人，堪称为一个神学的门生。((页18)

③“神不可见之事物”包括了“祂的权能、智慧、公义、与良善”，乃透过创造来表达，然而， 如罗马书一章22节保罗的话，路德不认为人能因此有智慧，反成了愚拙。 一个真正的神学的门生乃是“透过苦难和十字架来明了神可见和显明之事物”。 路德另一段经文的根据是出埃及记三十三章18节至23节。摩西说：“求你显出你的荣耀给我看。” 但神拒绝了他的要求，只准他见祂的“背”。勒芬黎赫观察道，这是神“间接的启示”， 而非“直接的知识”（页19）。和十架神学对比的神学，路德称之为“荣耀神学”(theologia gloriae)。

④什么是路德所指的“苦难”和“十字架”呢？有两重意义：首先是指基督的受苦与十架，然后也是指着基督徒的。路德不认为两者可以分开。他引用约翰福音十四章6节至11节； 腓力对主说道：“求主将父显给我们看”，主便指着自己说道：“人看见了我，就是看见了父”。 勒氏解释道：

荣耀神学的门生在各处都看见神。十架神学的门生知道：『对神真正的认识和真正的神学乃在被钉的基督上』，要在别处寻找神，乃是『轻浮的思想』 （flighty thought）（页21）

⑤那么，什么是“神可见和显明之事物”呢？乃是“人的本性、软弱和愚拙”（页21）。勒氏紧接说：

 “正正在那些我们认为是跟神性相逆的事物中，神成为可见的。”“神只能在隐藏（concealment） 中显露（reveal）自己”，就是“在十字架的谦卑与羞辱中”显露。“神的启示本身就是间接的启示”；路德的话是：可见得，在荣耀和尊荣中认识神是不足够的，也对人没有好处，除非他在十字架的谦卑与羞辱中认识祂。（引文，自页21）

⑥这里也带出另一个观念，就是“隐藏的神”(hidden God)。路德引用了以赛亚书四十五章15节： “你实在是自隐的神。” 神是在隐藏中显露自己，隐藏在受苦和十架之中。由于启示是在隐藏中间，唯有信心可以摸到这个启示，“启示是要给信心接过来的”（页21）。“十架神学就是信心的神学”，路德说道：“我们的生命乃是隐藏在神里面 （即是说，简单地信靠祂的怜恤）。”

⑦即然十字架是认识神的地方，基督的十字架又和基督徒的十字架分不开，受苦在十架神学中获得了特别的重视。路德说道：“借着十字架，行为被废掉了，并且特特为行为所骄养的﹝老﹞亚当被钉死了。”（引文，自页22）

⑧十字架因此成为了唯一明白圣经的钥匙，十字架的智慧被路德视为真正的教义。然而，很少人认识十字架，这智慧是“在深处隐藏的奥秘”（路德说道）。路德在1518年有一段话，对比了十架神学和荣耀神学的分殊：

荣耀神学的门生没有和使徒保罗去单单认识钉十架和隐藏的神。他看见并且言说神荣耀在外邦中 的彰显，祂不可见的本质如何能在显然之事物中认识，又祂怎样存在和于各处中彰显能力。然而，这荣耀神学的门生，从亚里士多德处学会了意志的对象是善，善是值得爱慕的；另一方面，恶是当受憎恶的。他学会了神是至善而最可爱慕的。和十架神学的门生不同的，他把基督的宝贵定义为除去和免掉刑罚，乃是一些最邪恶和当憎恶的事物。相反地，十架神学的门生视基督的宝贵为刑罚的加诸和责任，这刑罚乃是最好和最可爱慕的。 （引文，p.24）

❷隐藏的神

①为什么神要“隐藏”呢？路德如此说道：
人隐藏自己的事是为要否认它们，神隐藏自己的事是为要显明它们......在隐藏当中，神无非是要除去拦阻启示的事物，乃是骄傲。 (页30引文)

②神要在隐藏中显明自己，乃因为人已经不能在神彰显自己的作为中把荣耀归给神。神选择了另一个途径来启示自己，乃是十字架。在十字架上所看见的，只有“藐视、贫穷、死亡”（引文，自页28），在人看来，这些东西只有指向“人的愁烦、悲伤和软弱”（页29）；人不打算在那里看见神，但神却正正在此显明了自己。“隐藏”所强调的，乃是神要在相反的事物中启示自己，勒氏说道：

神的能力是在软弱中显明...神的帮助对于认为自己最被神丢弃的人来说是不可见的，但神的帮助却在咫尺...神的智慧固然是智慧，但在人看来却是愚拙的。这是『神在隐藏中的智慧，是在隐秘事情中的智慧』...（页29）

③为什么神要“隐藏”呢？一方面是为了要启示自己，另一方面也是关乎到信心的本质。在《意志的捆绑》（The Bondage of the Will）中，路德便论到第二方面。 他抓紧希伯来书十一章1节的话：“信就是所望之事的实底，是未见之事的确据。”说道：

因此，为了给信心留下空间，每一件要相信的事情便必须被隐藏。然而，最深的隐藏，莫过于把事情置于相反的事物、感觉或经历中。(引文，自页36))

④信心必须指向隐藏和不可见的事物，很自然地，若神要被信心所认识，便必须是隐藏的。

⑤为什么神要“隐藏”呢？在1535至1545年期间的创世记的讲章中，路德提到：“神是那一位隐藏的。这是祂宝贵的特性。”（引文，自页39）勒氏在此说道，“对路德来说，要启示自己是神的本质之一。然而，若不隐藏自己神不能启示自己的话，隐藏自己也属于神的本质。”这里关乎到神本质的问题。 勒氏写道：

对于人来说，『赤露』的神是烈火，并且祂的作为『可怖』。基督是『指向神的道路』。要是我们不愿借此道路通向神，我们定必掉进沮丧中。（页43）

⑥路德在1531年的《加拉太书注释》中提到，基督是启示的惟一中保，而神的本性是人不能抵受的，人只能从马槽起去认识神。神必须在覆盖（covering）下被认识，覆盖物乃是“神的话”和“神的工作”。 在解释创世记时，路德提到：

因此，先知（赛45:15）称呼神为『自隐的神』。因为，在咒诅中，隐藏了祝福；在自觉罪中，隐藏了义；在死亡中，隐藏了生命；在悲伤中，隐藏了安慰。（引文，自页40）

⑦路德在《意志的捆绑》中所指的“隐藏的神”，和“显明的神”(revealed God)却是对比的；在那里“隐藏的神”关乎到神“隐藏的旨意”，包括了预定的旨意。然而，这个思想和本文 的讨论有差异，在此从略。这里，神隐藏乃是为要显明自己。


❸隐藏在十架下

①勒芬黎赫写道：

神是隐藏的神，信是未见之事的确据，基督徒的生命是隐藏的。这三条命题以最紧密的形式 走在一起，从一点可以推到另一点。...为什么基督徒的生命是隐藏的呢？很简单，因为这是 信心的生命。...我们的生命像埋在田间的宝贝...借着隐藏，基督徒的生命的以信为中心的特质 得到了护卫。（页114） 
　
②路德怎样看基督徒的生命呢？首先，“基督徒隐藏的生命是真实的（reality），但不能被察觉”(页115)。举例说，称义是真实的，但人所看见的，却是一个罪人。称义和罪人都是真实的，两个真实（reality） 是对立的，然而，在基督里称义是更强的真实，这个真实只有信心能看见。（页115） 

③路德看基督徒的生命是属灵的，因此是隐藏的事。基督徒生命的事实是在基督里的，也是在圣灵里的。“属灵人是与基督同埋葬的，他向世界死了，并且世界也向他死了”（页116）。然而，属灵人在外面来看仍是属肉体的人，旧人和新人走在一起。“如果人清楚地是属灵的人， 我们便不能谈到隐藏了。但如今新人是常常隐藏在旧人之内”（页116）。路德进一步指出，新人就是基督。说圣徒有“内在的圣洁”是不够的，因为很容易混淆了新人和旧人，路德认为基督就是那“内在的圣洁”。